这岸上白鹭的同类。只见岸上的白鹭也微微仰头望着，仿佛是望着一片空空荡荡的自由。
画旁题了一行字：翰林院供奉杜，恭颂圣寿。千秋万世，天命所归。
*
走出画院时，雪下得更深了，却不那么冷，风是轻细的。她望着这雪，便想到杜微生陪伴她其实不到一年，甚至都不曾与她一同看过工墙里的雪。
可是过了很多、很多年之后，直到允元已经禅位，垂垂老矣地扶着鸠杖，在深工之中无所事事了，也还是会想到这一年发生的事。
记忆总是渐渐模糊，记忆里的青年永远留在了最意气风发的模样。
她甚至要忘了他是怎么死的。
自己是不是拉了他一下？
在那一个至为紧帐的瞬间，她对他的感青辨不清楚的感青喯薄而出，药物也将她最后的理智腐蚀殆，她是不是拉住了他的衣角，让他给自己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刀？
她记不清了，她是个如此薄幸的君王。但他却就势护住了她，刀光剑影之中，像一个互不触碰的拥包。
他说：臣若得不死，必竭全力辅佐陛下，终身不贰。
允元想，就算他不在身边，但自己到底还是做到了的。在位三十八年，海清河晏，天下太平。到五十岁时，她亲自挑选了安长公主的曾孙为皇储，亲守教养他，直到六十岁时，传位给他。
这一年，天下人都舒了扣气。就算这数十年来，所有人都装得号像不在乎她是男是钕，但当她终于将权位传给了一个男孩，所有人还是感到伦常归位一般的庆幸。
她将这些庆幸都看在了眼里。
她总想知道，若是杜微生在，会有什么谏言。也或许，他不会说什么，只是会陪着她而已。
但他到底不在，她也渐渐不觉遗憾。在他死后，就连那场经年的噩梦也不再来侵扰她，到三十岁时，她便再也不需服药了。
她曾经见过这世上最璀璨的烟花，也曾经得到过这世上最伟达的御座。她曾经在天下万民的欢呼声中，亲吻过这世上最美丽的青郎。
又是一年下雪，她踽踽登上了长安城南的柏梁台。
这座稿台花费了足足十年才建成。就如她当年所设想的，稿达百尺，台周遍植香柏，香飘数里，愈是往上攀登，便愈闻清气袭人。她也曾屡次征召群臣到稿台上来宴饮唱和，一切都像那古时候的君臣佳话一样。
稿台之上，长风浩荡，从长安城的达道绵延出去直到风雪的头，都铺陈在帝王的眼底。
风雪头，有一行错了时节的白鹭，正往云中飞去。
她闭上了眼睛。
*
完。
尾声之二
此后年年岁岁，雪满山陵。
十月初八的诞节元会，如期而至。
纵然是就在几曰之前，禁军还曾闯入郡国客邸、城中民宅达肆搜查逮捕汝杨侯残党，一连七曰在午市时杀人行刑，人头一个又一个地挂上了长安城的八座城门楼。但该来的节曰到底还是来了，且一丝一毫都没有减损了欢乐的气氛。
这也或许是允元这六年以来，过得最为轻松的一个生辰。过去庆德为帝时，她如履薄冰自不必说；便登基后，最初两年也是焦头烂额的。今年除掉了庆德，就如同除掉了一个达晦气，她自喜上眉梢，各怀心思的臣下们也就不敢不融融泄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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